艾餅乾的湖綠星海 AI Cookie's Aquamarine Galaxy With SHINee

之二

人的貪婪永遠都用不盡。

「仲基哥，你明明有我了，為什麼還跟別人上床？」

這句話他聽過不下20次，都是從這個人的嘴裡說出的。

現在站在我眼前的男人，我當初是為什麼愛上他的呢？

崔珉豪不曉得自己應該要說什麼，頭頂上的路燈閃閃爍爍的，好像隨時都會熄滅，他仰起臉看著，像是刻意避開面前那人有些歇斯底里的眼神。

(三)

夜幕低垂，從房間的窗戶看出去，月亮和星空照亮了漆黑的海面，這景致十分美麗，但崔珉豪現在卻沒什麼心情欣賞，他背對落地窗門坐在床沿，直挺挺的，兩手交握放在腿上，眼神落在他那雙黑亮皮鞋的鞋頭。

老實說他現在有點搞不清楚自己坐在這裡要幹什麼，正因為不曉得，所以心裡才忐忑不安的，當他聽到身後玻璃門拉開又關上的聲音時，更是肩膀一震，但卻連頭都沒回。

「餓嗎？要不要吃點什麼？」金基范在陽台抽了支菸後進來，看到崔珉豪還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崔珉豪只是用力地搖搖頭，「不餓。」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像作足了勇氣一般說道：「所以，你叫我來做什麼？」

「沒什麼，就無聊打發時間，不行麼？」邊說，金基范就晃到崔珉豪的正前方，應是塞進他的視線範圍內，然後拉來椅子坐下。「況且當初說好的，你賭輸了，該聽我的。」

崔珉豪嚥了嚥口水，垂下頭看著兩人之間的地板，自己的黑皮鞋和對方的勃肯拖鞋形成一種可笑的對比。

早些時候為了金鐘鉉的事，被一挑釁他就上鉤了，莫名其妙答應了金基范的賭局，結果不用說，是他輸了。

『明天早上就靠岸了，嘛，只要你陪著我，我就沒時間管金老闆了不是嗎？』

這是金基范開出來的條件，而現在，他崔珉豪正在執行。

「我這不是來了。」崔珉豪刻意迴避著眼神說著，語氣也有些倔強的成分。

「身體是來了，可是心不在焉的。」

被對方這麼一說，崔珉豪只能硬著頭皮把眼神對上他的。

所以說，真的不應該走歪路，才一次就讓他抽到下下籤，現在真是悔的腸子都青了。

「那就來聊點什麼吧。」金基范調整了下身後的椅墊，然後就往後一靠，翹起了纖細的腿，像個看戲者一樣的一肘靠在扶手上撐著下巴。「說說你和金老闆怎麼樣？」

「說什麼？」崔珉豪的語氣忽然變得有些尖銳，他不曉得為什麼金基范對這件事這麼執著。

「你和金老闆的情史啊。」金基范故意有些戲謔地說到，果然對方的臉色馬上就變難看了，雖然崔大秘書本來就長的一表人才，不過果然還是生起氣來看上去可愛。

「什、」聽到金基范的話再加上他那表情，崔珉豪感覺自己又要氣壞了，捏緊了拳頭正想回嘴的時候，就見金基范泰然自若的笑著換了個姿勢，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欸，崔大秘書，你談過戀愛嗎？」

意料之外的問題讓崔珉豪舉到半高的拳頭就這樣僵在空中，本來氣呼呼的臉也被問的楞楞的。

「感覺上好像沒有呢。」金基范會這樣說不是沒有理由，畢竟看崔珉豪那生澀的反應，估計他就算有談過戀愛，也是那種連人家手都不敢牽的。

「沒、沒有又怎麼了…」被對方一眼拆穿之後，崔珉豪的氣勢一下子掉到谷底，本該是要嗆著說的話，現在說起來卻有些微弱感。

「你似乎更喜歡工作。」

「人本來就該工作的不是嗎。」

聽到這金基范忍不住用鼻子笑了聲，然後突然就往前一靠湊到了崔珉豪臉前，崔珉豪來不及反應，被嚇的倒抽了口氣。

「這樣子生活不無聊嗎？我是說，你難道不想談戀愛？」

被金基范這一問，崔珉豪忽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睜著大大的眼睛發楞。

他沒想過這問題，仔細想想，他還真的沒想過。

在崔珉豪陷入思緒之中的時候，金基范又忽然一口親了過來，這一吻把他從思緒的空谷中拉了出來，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那個笑得一臉揚揚得意的人。「你──！」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腦袋運轉的空間不夠了？一下想這一下想那，腦子挺混亂吧。」金基范笑著，他站起身，邊說邊點住崔珉豪白淨的額間。「各種想法咻咻的飛過，也滿有趣的不是嗎。」

崔珉豪不知道要回些什麼，正如對方所說的，他感覺自己快當機了，身為主秘，處理事件應該是他最擅長的，但金基范完全不給他思考的時間，一口氣把各種想法倒進他腦袋裡，而且還是他覺得最棘手的──感情問題。

「崔大秘書，你上去過頂層的觀景甲板嗎？」就在崔珉豪還認真思考上一個問題的時候，金基范又丟了一個新的給他。

搖搖頭，崔珉豪心想他是來工作的又不是來觀光的，怎麼會去那種地方，而金基范也沒管他是不是有其他意見，一把抓了大衣就扔進他懷裡。「出去走走。」

和溫暖的臥室不同，外頭當然是冷颼颼的，兩人穿著同款式的大衣並肩走在一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怕冷，金基范感覺崔珉豪幾乎是躲在自己身邊走的，甲板上因為斷斷續續的細雨而有些濕滑，還穿著皮鞋的崔珉豪打滑了好幾次，最後金基范看不下去了，硬是拉著他的手走的。

這種時間、這種天氣，想當然甲板上沒有半個人，金基范拉著崔珉豪走到圍欄邊，兩人就這麼看著黑矇矇的大海。

「來這做什麼？」崔珉豪吸吸鼻子，說起話來濃濃的鼻音。

「吹風。」

當金基范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崔珉豪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他轉過身靠著圍欄蹲下，抱住自己的身體，試圖讓自己感覺溫暖些。

金基范見狀就跟著在他身邊坐下，看他交替著腳蹲跪的樣子不是很舒服，就開口說：「坐下吧。」

「我還穿著西裝褲呢…」

「你就當自己現在不是在工作，隨便一回不行嗎？」

崔珉豪看著金基范，欲言又止，像是經過了一番內心的掙扎，最後嘆了口氣，硬是要拍一拍地板才坐了下去。

金基范看著崔珉豪百般不願意的坐下，然後就曲起腳抱住膝蓋，兩眼看著前方，絲毫沒有想要理會他的意思，這樣賭氣的行為也讓他覺得可愛。

他抬起頭看著頭頂上的星空，似乎因為天候不佳，烏雲遮住了大半的星光。

「欸，你跟金老闆怎麼認識的，應該不只是因為工作吧？」

面對提問，崔珉豪沉默了許久，本來不想回應的，最後想著自己也是該願賭服輸，要做不做的也有失禮貌。

「同學。」簡短的回答了句，而身旁的人大概是沒料到他會開口，而突然把視線轉了過來。「初中、高中、大學，我們認識十多年了。」

「挺久了啊。」金基范應和著，他看著崔珉豪的側臉，微微張開的嘴巴呼出了白煙。

「嗯。」崔珉豪並沒有看向金基范，只是兩眼直視著前方，似乎在想些什麼。

兩人之間又沒了話，正當金基范感覺越來越沒趣，正想從大衣口袋掏菸出來抽的時候，身旁的人突然有了動靜。

「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崔珉豪啊了聲，然後轉而面向金基范。「我也不是沒談過戀愛。」

這下金基范就感興趣了，他沒插話，就等著崔珉豪繼續說。

「大學的時候，我曾經和班上的一個女孩子拍拖。」說著，又轉回臉看向前方。「不過兩天就結束了。」

「為什麼？」

「那女孩子好像挺會玩的，鐘鉉知道了之後就去和她說了幾句，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崔珉豪揉揉凍紅的鼻子，若有所思的說到：「大概我也只是她眾多獵物的其中之一吧，想想這似乎也不算戀愛？」

金基范倒是沒想回答崔珉豪的問題，他只是想，金老闆從那麼久以前就會牽制了呀。「原來你也會直呼你老闆的名字。」

「反正現在也不是工作時間，你說的。」崔珉豪說著，手舉在嘴前對著呵氣，似乎因為想起了以前的事，沒多久他又開口：「我也不知道那女孩是這樣的人，要不是鐘鉉，不知道我會被騙了多少。」

金基范沒接話，他看看崔珉豪，又看看天空，舒服的吸了口冷冰冰的空氣。

「談戀愛也像是在賭吧，不曉得結果如何、要投入的賭注有多少，也不知道最後贏的是誰…」

「這哪有什麼贏不贏的，開心的就是贏了。」說著，金基范握住崔珉豪的手，凍得連指尖都泛紅。「看你凍得，身體真虛。」

這回崔珉豪既沒有抽回手，也沒對著金基范罵輕浮什麼得，就只是看著他，靜靜的，透過這雙眼睛，金基范似乎看見了被烏雲遮蓋住的星星。

「幹什麼？」崔珉豪看著自己的眼神柔柔的，看得金基范心底有些發軟，也沒想放開他的手，就微笑回望著。

「我在想…到底多久沒賭過了…」

「今天不是才賭了一次嘛。」

「可是輸了啊…」

崔珉豪說話的語氣變得有些慵懶，眼神看上去也是，這反應金基范並沒有漏看，他知道這是什麼樣得暗示，但或許連崔珉豪自己都不曉得，大概是無意識的。

不知不覺兩人之間的距離變的很短，就在眼前，近得可以感受對方的鼻息，金基范就慢慢地、輕輕地開口，不讓崔珉豪感受太多壓迫：「也不是每一次運氣都這麼不好的…」

側著臉，金基范又一次吻上那對冰冷的嘴唇，只是輕輕碰著，用金基范自己都沒法想像的純情方式，像純愛電影那般，乾淨而純粹的親吻，意外的是崔珉豪居然沒有避開，甚至還閉上了眼睛。

時間就這麼暫停了一會，兩人就像體驗初吻一般，都帶著一點點的雀躍、一點點的緊張感，直到分開的那一剎那，都還覺得不是那麼真實。

「怎麼不躲了？」金基范問著，而崔珉豪只是短短地回了句：「因為你的嘴唇挺溫暖的。」

金基范笑了笑沒再說話，握住的手也放開了，兩人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坐著，崔珉豪又抱住了自己曲起的腿，金基范從口袋裡拿出香菸點燃。

「薄荷…」崔珉豪這一開口金基范才發現自己下意識的抽起菸來了。

「啊，抱歉，你介意嗎？」

崔珉豪搖搖頭，視線又轉回前方。「我還在想你身上都有個薄荷的味道，原來是因為香菸啊。」

「嗯，你不喜歡？」

「沒有，我覺得挺好的。」

說著，兩人都仰頭看了看夜空，除了香菸冉起的白煙外，烏雲好像散的差不多了，此刻，月亮和星辰似乎都格外的耀眼。

隔天一早，崔珉豪是在金鐘鉉的一陣奪命連環call之中醒來的，身旁就睡著絲毫不受其影響的金基范。他倆昨晚在甲板上待了挺久，回房之後就開了酒暖身子，一不小心喝多了，他就留在金基范房裡睡，估計金鐘鉉也是去他房裡找不到人才打了這麼多電話吧。

崔珉豪撐起身子坐在床沿，雖然昨晚喝的是有點多，但也不到醉的程度，金基范也一樣，他倆昨天還是討論過才決定一起睡的，現在他的衣著也還是相當整齊。

起身稍微拉整一下西裝，把掛在一旁椅子上的領帶拿來重新繫上，崔珉豪站在鏡子前，把頭髮稍微順整齊，起碼看起來不像是穿著西裝睡了一夜的樣子，才輕手輕腳的離開了房間。

回到自己房外，果然看到金鐘鉉等在房門前，金鐘鉉注意到他之後，馬上開口問：「你到哪去了？」

「我…」這時候崔珉豪想起了昨晚在甲板上的事，他抿了抿唇才說：「睡不好，去甲板上走走。」

金鐘鉉帶著崔珉豪去用完早餐之後，囑咐他收拾一下行李，中午以前就會靠岸了，然後就讓他回自己的房間。

崔珉豪在房裡整理自己的衣物，忽然就想到金基范，只是一直到船靠岸了，他都沒有來找自己。

雖然他覺得昨晚的事情很不真實，但或許那真的只是一場夢也說不定。

「珉豪？怎麼了？看你心神不定的。」船工幫忙在把下下來的行李搬到停在碼頭停車場的金鐘鉉車上時，金鐘鉉發現站在自己身旁的崔珉豪似乎有點異常。

「嗯？有嗎？」金鐘鉉的叫喚才讓崔珉豪發現自己都下了船還沉浸在昨晚的記憶當中，他尷尬的笑一笑然後說到：「這幾天暈船得厲害，可能還有些暈。」

「沒事吧？要不要先吃一顆止暈藥？」金鐘鉉一面說著就上了車，車門開著等崔珉豪上來。

「不用了，我沒事…」崔珉豪手扶著車門，正要上車的時候，一輛紅色的Jaguar F Type 忽然疾駛到身旁停下，讓他嚇得轉身察看，當車窗搖下，坐在駕駛座的男人摘下太陽眼鏡，嘴角上揚的對自己說：

「呦，好巧。」

崔珉豪手還扶在車門上，就這樣呆呆地看著坐在跑車裡，對自己笑著的金基范。

「我在想，你會不會剛好也是要回首爾呢？」看著呆愣住的崔珉豪，金基范覺得可愛得不得了，心想他大概是又當機了。

崔珉豪傻傻的點頭，霎時間說不出話來，金基范就只是眼神示意了一下，說了聲上車。

「可、可是…」崔珉豪還有些混亂，站在原地不曉得該如何是好，他多少也知道坐上車之後代表的意思，他也不是不願意，但他就是…

「你昨天不是說，你很久沒賭過了嘛。」邊說，金基范就開門下車，站到崔珉豪眼前。「運氣這種東西我挺多的，分你也可以，或許這次你就贏了。」看崔珉豪什麼也沒回答，只是睜著骨碌碌的大眼睛看著自己，金基范笑笑，就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副駕駛座塞了進去。

「欸欸欸！等等！小金！」坐在自己車上的金鐘鉉本來還在狀況外，一看崔珉豪忽然被個荷官抓進車子裡，他才發現事情不對，等他要下車制止的時候，金基范已經坐回了駕駛座。「你要把珉豪帶去哪裡！」

「別擔心，金老闆。」沒等金鐘鉉追到車子旁理論，金基范就準備把車開走了。「我會把崔大秘書安全送回家的。」落下這一句話，車子疾駛而去，只留下金鐘鉉在原地跳腳。

「事情演變至此，有些事終究要知道的，我問問可以吧？」車子行駛的途中，金基范突然開口問到。「崔大秘書你啊，和你老闆確實沒什麼吧？」

本來崔珉豪還腦子一片空白，一聽到金基范的問話，不禁失笑：「如果我說他已經結婚了你信嗎？」

「…不信。」金基范不以為然的回答，而崔珉豪只是聳聳肩。

「那我也有事情問你。」

「問。」

「你當荷官是不是真的很賺錢啊？」

「如果我說這車是賭贏的你信嗎？」

「不信。」崔珉豪說著笑了，金基范自己也忍不住笑。

「哼，跟你說過我運氣很好的。」

崔珉豪看著金基范，笑了笑不說話，然後轉頭看向窗外，早晨的海面被陽光照的閃閃發光。

或許，自己這次真的會贏也說不定。

《END》

三章就結束了因為他是極短篇XD

不過估計會有番外啦，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有就是了

老話一句，看文要回~

(二)

這樣實在是太奇怪了！

崔珉豪躺在床上，睜著布滿紅絲的雙眼，徹夜難眠使的他本來就消瘦的臉看起來更加憔悴。

翻身轉向落地窗的那面，太陽早已升起掛在老高的天空，海面上相當平靜，正好與自己的心境達成一種反差。

昨夜的種種彷彿還歷歷在目，那男人尖削的臉型，帶點媚感的細眼，比酒精更讓人發醉的嗓音，還有…溫熱的嘴唇…

摸摸自己的唇，崔珉豪的精神小小的出走了會，很快又抓回心智。

「我在想什麼啊！他可是男人啊！」突然的彈坐起來，崔珉豪像是要把自己打醒一樣的拍著自己的臉頰。

他…他…。捧住自己不知是因為拍打還是另有原因而紅熱的雙頰，崔珉豪花了一整個晚上，卻還是無法釐清金基范親吻自己的理由，和為什麼自己會因此心跳加速的原因。

「真是太亂來了，他該不會是在作弄我吧。」長嘆一口氣，崔珉豪越想是越不懂，索性放棄在床上翻覆，起身梳洗。

他這才想起昨晚離去之前打翻了那杯香檳，心想真是糟蹋啊。「對呀…那麼貴的香檳被我灑地上了，那麼浪費，會遭報應的…」

整理好自己之後，崔珉豪便要到金鐘鉉的房去，想著昨天什麼也沒做，今天總該討論點公事了吧，只是站在門外按了幾次鈴都沒有人回應，便拿出備用的鑰匙卡開門進去，原以為他老闆應該是睡死了，房間裡卻沒有半個人。

「董事長？」崔珉豪一個人在房裡探著，浴室裡也看過了，確實沒人。「金鐘鉉？」

「如果早起來了，怎麼不叫我一聲…」顯得很像我這個秘書很怠惰一樣。崔珉豪想著，拿起手機撥給小助理。「君君，董事長呢？」

『啊您醒了，我們在樓下的會議室。』

「會議室？」

『是，董事長現在和造船老闆正在裡頭談…』

所以他現在是被拋下了。崔珉豪氣鼓鼓的往會議室去，站在門外的小助理一看見秘書長來了，表情似乎有些吃驚。

「秘、秘書長？我以為您只是問我董事長現在在哪…」

「我不能來嗎？」站在小助理面前，崔珉豪看看她身後緊閉的門扉，心氣不順的說。「要談事為什麼沒告訴我？」他相當不滿，怎麼說自己身為秘書，這樣被排除在外，好像是他辦事效率不好被遺棄一樣。

「我本來想告訴您的，但董事長說您身體不適，要我不要吵醒您…」小助理不知道為什麼上司看起來心情如此差，但就算這樣，他們秘書長今天也還是一樣帥啊。

崔珉豪本來一面聽解釋，一面整理著袖扣，聽到這，他忽然停住了動作。「是因為這樣？」

小助理急忙點頭，看上去他們秘書長的表情已經好了許多。「董事長說，如果您醒了，先請您去餐廳等他一起早餐。」

被這麼一說，崔珉豪確實感覺有點餓了，雖然還是挺在意金鐘鉉談正事沒帶上自己，但這大概也是他的溫柔之處吧。

崔珉豪一個人到了樓上餐廳，坐在窗邊只要了一杯水，因為金鐘鉉說要跟自己吃早餐，那就不先點了。

「呦。」

因為後頭傳來的叫聲，崔珉豪轉過頭，看見聲音的主人時愣了一下。

「早啊，崔大秘書怎麼一個人吃早餐啊。」金基范手裡拿著半條法國麵包和一整瓶橙汁，似笑非笑的對崔珉豪說。「你們金老闆呢？」

看到本人之後昨夜的畫面又一一湧現，崔珉豪仰臉看著走到自己身旁的金基范，要說的話都梗在喉頭。「呃、我、董事長他…」

金基范眼神一掃，看崔珉豪又是一身正裝的樣子，突然懷疑這人該不會其實是機器人吧，那麼制式，就算是來談公事的，在這種豪華度假遊輪上，稍微穿的輕鬆點會要命嗎。

「上來的時候好像看見有人進出會議室啊…你不用去嗎？」金基范故意問著，他感覺得出崔珉豪是個喜歡工作的人，這種時候一個人在這裡應該是有什麼。

「我…」被說到痛處，崔珉豪一時語頓，但很快又回話說：「我昨晚暈船，董事長讓我多休息。」

「喔…可真是備受寵愛啊。」

金基范話中有話，聽在崔珉豪耳裡格外刺耳，本來他還想保持著禮貌，卻忍無可忍：「為什麼一直針對我！你什麼意思！」

看著終於惱怒的崔珉豪，金基范只是笑了笑，彎下身，靠到離崔珉豪的臉很近的地方。「你說呢？我什麼意思？」

「什、」面對金基范的突近，崔珉豪因為想起了昨晚的畫面而滿面通紅，正想回口，身後卻傳來熟悉的聲音。

「诶？這不是小金嗎？」金鐘鉉從後方走來，身邊跟著小助理，金基范一看見他就往後退了一些，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金鐘鉉也沒察覺異樣，走到崔珉豪旁邊時，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你昨天看起來很不舒服，我以為你會睡得更晚一點呢，好點了嗎？」

「喔、嗯，我沒事。」崔珉豪抬起臉看著金鐘鉉，露出淺淺的微笑，這樣的表情轉變金基范當然是一點不漏的看進去了。

聽到崔珉豪的回答，金鐘鉉安心的笑了笑，拍拍他的肩，然後又轉向還站在一旁的金基范。「小金你吃沒？要不要一起？」

金鐘鉉的邀請讓崔珉豪嚇了一跳，不要說以他認生的個性，不習慣跟不熟識的人相處，光昨夜發生的那些事，和金基范老掛在嘴邊說的那些奇怪話，崔珉豪是非常沒有興趣也沒有勇氣，和他一起和樂的共進早餐。

崔珉豪偷偷看了金基范的表情，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的時候，嚇得趕緊收回眼神，低著頭不說話。

「這個嗎…」金基范覺得有點好笑，崔大秘書心裏想著什麼似乎都直接寫在臉上了。「我還是不了，你們慢用吧，我還得去準備，讓金老闆您等會來試試手氣。」

「哈哈，那是當然的。」對方婉轉的拒絕之後，金鐘鉉也沒有刻意挽留，畢竟他也只是禮貌性地詢問而已，金基范離開後，金鐘鉉就在崔珉豪的對面坐下，示意讓小助理去給他們弄些東西來吃，這才注意到崔珉豪的表情似乎不太好。「怎麼了？又不舒服了？」

「不是。」崔珉豪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水潤潤喉。「董事長你就別再去賭了，你是來工作的。」雖然知道這只是金鐘鉉的一時興起，畢竟他平常是不會進出博弈場所的人，不過想到那些沒幾下就有可能消失的錢，崔珉豪還是忍不住心痛。

「我倒不覺得是出來工作，是人家造船老闆約我來他船上〝玩〞的阿。」金鐘鉉說的理直氣壯，拿起桌上的水潤潤口後又說：「你啊，放輕鬆點，不是帶你出來工作的。」

這一番話惹來崔珉豪一記白眼。「既然不是工作，那請您下次別帶上我，放我幾天假也好。」

「真是不解風情欸你，一起出來玩玩不好？」

「我已經過了喜歡玩樂的年紀了。」

「呿…」金鐘鉉拿了小助理端來的蔬菜棒，咖次咖次的嚼著。「你小時候可愛多了。」

「我也和您有一樣的想法。」

「真討厭啊你…不說了，吃吃這個。」忽然的，金鐘鉉就把自己咬了一半的胡蘿蔔條塞到崔珉豪眼前。「很甜，你吃。」

金鐘鉉偶爾會有這種孩子般的行為，老是被崔珉豪罵不得體什麼的，可看他又很吃自己這一套，果然他吃了一口之後，看起來也沒那麼不耐煩了。

崔珉豪吃東西像小兔子在啃菜，亂可愛一把的，金鐘鉉看的是挺樂，乾脆把整杯蔬菜棒都推到他面前。

「您接下來有其他行程嗎？」用完早餐之後，崔珉豪拿起餐巾優雅地擦拭了下嘴角，這個樣子金鐘鉉特別喜歡，像個端莊的少爺，總讓他想起以前小時候的事。

「喔，我安排了按摩，一起去嗎？」

崔珉豪搖搖頭，心裡想他老闆真的是出來玩的啊，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那我先回去休息了，有事隨時叫我。」

「還不舒服嗎？」金鐘鉉問，他知道崔珉豪身體向來有點弱，暈船也是，看他今天氣色不錯還以為好一點了。

「沒有，只是昨晚沒睡好…」說著，不曉得為什麼腦中又浮現了金基范的臉，崔珉豪頓了一下，沒繼續說下去。

「怎麼了？臉突然紅了。」金鐘鉉想該不會崔珉豪正發燒，伸手想去摸他額頭試溫，卻被躲開了。

「沒事。」趕緊整理了下自己的心緒，崔珉豪正色地站起身說到：「那我先離開了。」點了個頭，就頭也不回的離開餐廳。

金鐘鉉坐在位置上，有些疑惑的看著崔珉豪離去的背影，又看看站在一旁，一臉寫著我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助理，也沒多問什麼，就默默的把咖啡喝完。

幾個小時之後，珉豪覺得自己大概是報應來了。

崔珉豪雙手抱胸，努力維持著自然的儀態，但額上跳動的青筋卻表露出了他的情緒，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回才又緩緩睜開，看著眼前這個趴在牌桌上，嘻嘻笑笑的，嘴裡不知在唸著些什麼，神智不太清楚的男人，沒錯，這人是他老闆。

「可以跟我解釋一下嗎？現在的情況。」開口說道，崔珉豪雖然看著金鐘鉉，但顯然這問題就不是在問他，而站在牌桌另一邊的金基范當然很清楚。

金基范聳聳肩，一副好像沒什麼的樣子，說到：「金老闆好像醉了呢。」

「我、看、的、出、來。」對於這等同於沒有回答的回答，崔珉豪忍不住加重了每一個字的音節，視線落到一旁的紅酒瓶子上，裡頭大概只剩下一點點的量，他把臉轉向金基范，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你讓他喝的酒？」

「我嗎？」

崔珉豪把小助理叫進來，讓她把金鐘鉉扶出去。

「他只喝一杯燒酒都會醉，你居然叫他喝了整整一瓶的紅酒，出事怎麼辦！」又看見金鐘鉉頸後起了一點酒疹，崔珉豪就顧不得什麼輕聲細語的禮貌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想的是什麼，但能不能請你別再找他了。」

聽著崔珉豪的話，金基范霎時覺得有些好笑，他撥撥頭髮，往身後的牆上一靠，兩手抱胸就說：「搶了你的老闆讓你不高興了？」

「你說什麼？」

沒管崔珉豪露出了厭惡又疑惑的表情，金基范只是用鼻子哼笑了聲又說：「你們主僕倆也真夠好笑了，一個來跟我訴苦小愛人對自己冷淡，一個又為主子被搶跟我發脾氣，我被夾在中間是不是太委屈了一點？」

「我說過，我跟他不是那種關係。」崔珉豪很是不解為什麼金基范一直掐著這個點不放，而且明明現在該生氣的是自己，對方說話會不會太酸了點。

「那也沒什麼，是又怎麼樣？」

「不是！」崔珉豪忍不住大聲了起來，發現自己過於失態，才有些尷尬的避開對方的眼神。

「生氣起來也挺可愛啊，怪不得老闆這麼寵愛你。」金基范似笑非笑的說，他離開了牌桌，走到崔珉豪身邊。「我沒邀請金老闆，這是我的工作，我本來就應該在這裡，既然金老闆來了，我就該服務他。」

崔珉豪被他突如其來舉動嚇的愣住，只見他靠到自己耳邊來，細聲地說：「還有，你誤會我了，酒，是金老闆自己喝的，因為冷淡的小愛人。」

金基范說完就退開了些，靠在牌桌上看著崔珉豪，帶著一種耐人尋味的表情。

而崔珉豪被金基范的一番話說的回不了嘴，只能站在原地，盯著自己黑亮的的鞋頭。

「我…關於這個，我可以跟你道歉。」崔珉豪拳頭握的緊緊的，聲音又回到一開始溫雅的樣子，但表情卻相當僵硬。

「喔，這倒不用。」

金基范直接的拒絕讓崔珉豪一驚，抬起臉看到對方只是帶著一抹奇異的微笑。

「你不是從來不賭的嘛，破例一回吧。」

崔珉豪滿臉的疑惑，而金基范只是笑了笑又說：「我們賭一把吧，要是你贏了，今天開始這VIP室就不開了，我、跟你、還有你老闆，就不會再碰頭了。」

「那…要是我輸呢？」

    「就隨我處置。」

《待續》

(一)

「我說董事長…你也該消停會了…」崔珉豪邊說邊嘆了好大一口氣，推推眼鏡，看著坐在牌桌前，翹著二郎腿，雙手抱胸惡狠狠地盯著桌上那副牌的他家老闆。

看對方根本沒有要理會自己的意思，崔珉豪頭就開始痛了。

以辦公之名行度假之實，這種事他老闆不曉得已經幹過多少次了，這次說是和造船的秘密論商，竟就跑到郵輪上，剛上了船不到半天，連造船的正臉都還沒瞧見，他老闆居然已經在豪華郵輪上的賭場玩開了。

「董事長…」崔珉豪又叫了一回，只見牌桌前的那人朝自己比了一個停住的手勢，連眼睛都沒轉過來。

「沒看我正跟它溝通嘛，等會等會。」

沒錯，他老闆正在跟撲克牌〝溝通〞，說穿了更像威脅吧，直到這裡，崔珉豪更是嘆了一口又怨又長的氣。

方才因為不諳船性，頭暈腦脹的，吃過暈船藥正想躺下來休息，眼睛都還沒闔上就接到他安排陪著老闆的小助理的電話，電話那頭小助理聲音顫抖，好似隨時都會哭出來，求救著說老闆截至剛剛已經輸去將近10萬美金了，還不肯停手，要他趕緊去阻止。

趕到賭場的VIP室時，小助理站在門外已經是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一推門進去，濃濃的酒氣撲鼻而來，裏頭只有面對著牌以眼神威嚇的老闆，和坐在老闆對面戴著一臉淺笑的Dealer (荷官)。

崔珉豪瞄了眼桌上的牌，老闆玩的是一人牌桌的梭哈，和Dealer對賭，雖然他對博弈撲克不是很了解，但電影也沒少看，粗略的還是知道一些，看老闆的明牌是兩張A一黑一紅，剩的黑七和黑四，運氣好一點暗牌翻出來是兩對，不然看上去Dealer的兩張J和紅六紅四，一個弄不好還是會輸的。

「不管了，我要翻了。」牌一翻，果然他老闆就是運氣不好的那一個，翻出來一張紅Q，現在只剩一對了。

Dealer一笑，翻出自己的底牌，是張J。「Three of kind (三條)，金老闆，這局我贏了。」

看著籌碼又被Dealer殺回，這下崔珉豪的心也跟著淌血了。

「董事長…我能問你這局壓了多少嗎？」

「1萬…」金鐘鉉看著自己手裡僅剩的幾枚籌碼，喃喃的說。

「……韓圜？」崔珉豪沉住氣，不想太過失態，但看到老闆搖了搖頭，說了美金二字之後，他感覺已經要昏過去了。「一局你居然就壓了1萬美金！我真不敢相信！」

「金老闆，您不繼續了嗎？」本來崔珉豪還有一肚子的教訓正要罵出口，一旁默默整理好牌準備著下一局的Dealer卻將他打斷。

崔珉豪把臉轉向Dealer，一臉不敢置信的像是在說你居然還問他要不要繼續，隨即又擺上正經八百的表情，冷靜地說：「董事長要休息了。」

「是阿小金，我再玩下去等會會被宰了。」金鐘鉉情緒恢復的很快，就像剛才輸了幾十萬美金的人不是自己一樣，嘻皮笑臉的說：「他這就是我說的崔大秘書，看起來就一副嘮叨相對吧。」

崔珉豪強忍住想要一拳打暈自己老闆的衝動，咬著牙說：「您如果不喜歡我嘮叨，就請不要讓我費那個心好嗎。」

「真的像金老闆說的一樣一板一眼呢。」Dealer看著這場面忍不住一笑，對著崔珉豪伸出表示禮儀的手。「我叫金基范。」

「我是崔珉豪。」看著對自己自我介紹的Dealer，礙於禮貌，即便不願意，崔珉豪還是回握了一下。崔珉豪真是佩服了他金大老闆和人家混關係的技術，不過在牌桌上坐了一下，居然連自己秘書的個資情報都聊上了，說著又轉向金鐘鉉，一面將他從椅子上扶起，一面說：「您喝多了，讓君君帶您回去休息一下吧，剩下的籌碼我拿去兌現。」

喚來站在外頭的小助理君君，崔珉豪跟著要接過老闆手裡的籌碼，但他卻直接把籌碼蓋到牌桌上，嘻嘻笑著說：「剩下的讓你玩幾把，不然就給小金當tips了。」語落就跟著小助理搖搖擺擺地離開VIP室。

崔珉豪一點也沒有想要賭的意思，只是看著桌上的籌碼，不是很清楚籌碼的面額，指著就問：「這裡大概多少錢？」

「喔，那個一千，粉紅色的五千，剩下綠色的這種一萬。」金基范用發牌尺一面點一面說，看來這個崔秘書真的像金老闆說的，菸酒賭一樣不沾，連籌碼都不曉得有多少。

用眼神點了點，牌桌上還剩將近五萬美金的籌碼，一想到這些錢老闆不讓他兌現，要直接奉送給Dealer當小費，崔珉豪精打細算的性格就使他震驚的表情無法隱藏。

在金基范眼裡，這場面實在是非常有趣，他彷彿可以看到崔珉豪內心天人交戰的樣子，又是敲手指又是捏下巴的，最後連咋舌都不掩飾了。

崔珉豪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的嘆了出來，強裝鎮定卻還是難掩可惜的說：「就照董事長說的，這些就當作小費吧。」

金基范覺得也挺奇怪的，據他所知，金老闆經營的是韓國最大的運輸公司，這次聽說是要購入海運到中國的貨船才會來談生意，那麼大的公司，老闆出手闊綽他不意外，倒是這個秘書長在幫老闆心疼錢了。

「崔先生，」眼看崔珉豪放棄了救回那些籌碼，轉身就要離去，金基范忽然出聲把他叫住。「你就玩一把試試手氣嘛，金老闆都這麼說了。」

「不了，我對梭哈不是相當了解。」崔珉豪推了下眼鏡，那副正直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在金基范眼裡看來卻有點好笑。「況且我運氣向來不好。」

「不會梭哈，可以玩Blackjack啊。」金基范繼續遊說著，希望崔珉豪留下。「Blackjack，二十一點你總會了吧。」

金基范對崔珉豪這人相當感興趣，說穿了，他的長相就是自己喜歡的類型，身高高骨架卻意外的纖細，乾淨的前額、高挺的鼻子、單薄的嘴唇，還有雖然藏在眼鏡後頭，卻還是相當引人注目的水亮大眼，而且做了這麼多年Dealer，看過多少形形色色的賭客和觀光客，像他這樣堅決拒賭的還是第一次見，金老闆剛剛也說了，崔珉豪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只是總是卡在跟錢有關的點。

這點金基范是看出來了，所以他也沒放過這機會。

「我們這樣玩好了，這一局的籌碼是一千，也就是剩下最小的面額，如果你輸了，我只殺這一千，如果你贏了，不僅剩下的籌碼你都能拿回去，我還倒加你五千。」金基范拋出了一個誘人的條件，他看出崔珉豪陷入煩惱。「還是一萬？」

這聽起來像是賠本生意，不過他金基范倒也不那麼在意錢，以前待過星國的大型賭場，Dealer因為高得驚人的小費一夕致富的事他看多了，自己也收過那麼幾次，高級荷官做了幾年，一次因緣際會跳槽到現在這樣私人郵輪上的公海賭場，高官顯貴們一個比一個闊氣，一筆小費動輒能到幾萬美金，久而久之他也對錢不是那麼敏感了。

崔珉豪現在十分煩惱，金基范提出的條件無疑是對自己有利的，就算輸了一千他也能救回剩下的籌碼，然後再回去好好教訓他那毫無金錢觀念的老闆。

看著崔珉豪躊躇著幾度要坐到牌桌前，然後又嘆氣著站回原地，反覆幾回之後，金基范才終於等到他開口：

「不，還是算了，怎麼說賭博我還是…」

這結果完完全全出乎意料，金基范瞪大了眼，看著崔珉豪口中念念有詞地收拾著金老闆沒帶走的背心及外套，轉身要離開之前還把桌上的籌碼疊好推到金基范面前。

「你也辛苦了，這些…」崔珉豪把籌碼推向金基范的時候，表情看起來還是相當可惜，走出VIP室時嘴裡還碎碎念著幾萬美金的小費，怎麼自己就沒那麼好命什麼的。

金基范簡直是不敢置信了，天底下居然有人放著這麼好的條件不要，就只為了那個值不了多少錢的原則。

真是奇了，這種人…還是第一次見。

船上就只有金老闆帶上的人和雇用自己的造船老闆，既然這些人都不賭了，那表示金基范能下班了，他穿上黑色的毛呢大衣，走到甲板上透透風。

在海上入夜之後其實什麼也看不見，今天天氣不好，還飄著綿綿細雨，除了船身附近有燈光照著，再遠一點就是黑摸摸的一片了。

靠著欄杆，從大衣口袋裡掏出香菸，點了一支之後就開始吞雲吐霧起來，金基范很享受這樣的時光，雖然自己煙癮不是很大，但是偶爾乘著海風，哈個幾口也是非常舒服，因為是喜歡這種氣氛而已，所以抽的也只是女孩子的涼菸。

忽然的，金基范又想起了崔珉豪這人，畢竟這種天菜不是天天遇的著，只是他的性格更讓人在意。

真的有人意志力那麼堅強呢，以前服務過的即使是想留個回憶的觀光客，小贏了幾把之後也會越玩越大，今天自己明明開了那麼好的條件給那秘書，他最後居然還是不玩。

「啊…好冷…」

聽到後方傳來細小的聲音，金基范一轉身，一個穿著和自己同款式大衣的人正往自己這方向走來，兩手抱胸抱得緊緊的，因為冷而瑟縮著頸子，走路連頭都沒抬起來，只看著地板，待他走近的時候，似乎是終於發現還有別人，才猛地抬起頭。

「是你？」

「是我。」

說曹操曹操到，金基范突然覺得自己真神了，他看著縮著肩膀站在自己眼前的崔珉豪，因為天冷加上海風和雨，對方的鼻尖和嘴唇都凍的紅紅的。

「你怎麼會在這裡？」崔珉豪沒頭沒尾地問著，因為一陣突來的風而全身發抖。

「崔秘書，這裡可是大海上啊，我還能去哪。」說著，金基范吸了口菸，對崔珉豪的問話感到有點好笑。「那崔秘書又在這裡做什麼？」

聽了金基范的回答，也覺得自己問得莫名其妙，聳聳肩說：「暈船了，想出來透透氣。」

金基范聽了便往旁邊站了些，在自己身旁讓出一個位子，示意要崔珉豪靠上來。「暈船的話躺著比較好吧？」

「躺著也睡不著，很難受。」崔珉豪上前去像金基范依樣靠在欄上，兩手蓋在嘴前呼著氣。

站在身旁金基范才看得更清楚了，這個男人大晚上的，即使沒有老闆在，大衣下還是穿著筆挺的西裝，皮鞋黑亮亮的，上頭只有幾滴細小的雨水，頭髮照樣梳得整整齊齊，雖然被風吹得有些亂了，卻絲毫不減帥氣英挺的感覺。

這種人不是工作狂就是太潔癖的變態，後來想想應該兩者皆是，金基范舉起手又抽了一口，呼出細細白煙的時候，突然注意到身旁的人手摀著口鼻，不是很舒服的樣子。「啊，抱歉，您不喜歡菸味嗎？」

「菸？啊，不，我只是…不需要捻熄。」崔珉豪揉揉已經紅的像馴鹿鼻一樣的鼻子，一面以手示意。

最後金基范還是熄了菸，他轉頭看看一旁的崔珉豪，想了會之後開口：「不如到我房裡，我請您喝一杯吧，喝點酒比較能助眠。」

「不了，我酒量不好。」

這男人是有多愛說不？金基范在心裡細數了一下，又想，一個祕書既不能理解老闆的娛樂，連喝酒也不行，那如果不是有超群的工作能力，就是床上功夫特別好。

「那就喝香檳吧，幾乎沒有酒精濃度的。」

「喝香檳也能治暈船嗎？」

「不能，但心情會比較好。」

崔珉豪接受了金基范的提議，和他一起回到在船上的寢室，不像自己和老闆住的是像酒店一樣的豪華臥室，金基范身為雇員，房間要比客房來的簡單許多，他讓崔珉豪坐在床邊，掛好大衣之後，從櫥櫃裡拿出一支酒瓶。

「我今天剛和酒吧拿的，這可是上等貨。」金基范將盛滿香檳的酒杯遞給崔珉豪，粉色的酒液像水晶一樣，似乎會閃閃發光。

「好漂亮，我第一次看到粉紅色的香檳。」崔珉豪把酒杯舉在自己眼前，看得有些入迷了，小啜一口，說了聲甜甜的，看上去十分滿意。

「這是Dom Pérignon Rosé，一支要九百呢。」

「九百？」

「美元。」

崔珉豪一聽差點沒把喝進去的香檳給吐出來，不敢置信地看著酒杯裡裝的晶瑩剔透的酒液。「你請我喝這麼貴的東西？」

「你不喜歡嗎？」金基范笑著說，他可以預料崔珉豪聽到價錢之後會是這樣的反應，那個充滿震驚及惶恐的表情實在讓他覺得有趣。

「我、不是不…」想到自己剛剛喝進了一口要價五十美元的香檳，崔珉豪連講話都語無倫次了。「我對名酒不瞭解，讓我喝這樣的高級品太糟蹋它了。」

「有什麼，只要好喝不就行了。」金基范拉著椅子在崔珉豪面前坐下，坐姿有些慵懶，兩腿打得開開的，把坐姿端正的崔珉豪關在其中。「況且，也是用金老闆給的小費買的。」

說到小費，崔珉豪又不由得心痛。「這…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知道自己正品嘗著昂貴的飲品，崔珉豪接著每一口都是小心翼翼地啜著。「我從剛剛就想問了，當Dealer這麼賺錢嗎？」

金基范抬起眼看著崔珉豪，輕笑了聲說：「怎麼說？」

「你好像很習慣喝這種昂貴的酒，而且，你那件大衣也不便宜吧？」崔珉豪在進房間的時候就注意到金基范那件與自己相同的大衣，據他所知是要價不菲，不過想了想，自己似乎正問著不太禮貌的問題，又趕緊說道：「我好像失禮了，請不要在意我說的話。」

「沒關係，倒是…」就是這點讓金基范覺得這人真是十分有意思，是個不太能隱藏想說的話的人，不過似乎礙於自己的原則，又會改口。「那麼您做秘書也很賺錢嗎？」

「啊、不是…那是董事長送給我的。」崔珉豪說道。他才不會買這種奢侈品呢，要不是金鐘鉉硬買給自己，逼著他一定得穿，不然以他的原則就是能穿就好了。

金基范眼神往下一掃，看著崔珉豪腳上的prada尖頭皮鞋。「鞋子也是？」

崔珉豪點點頭，突然覺得這人真厲害，怎麼能看的出來。

「老闆還幫員工治裝啊，真是大手。」舉起酒杯喝了一口，看他兩人的樣子，覺得大概也不是老闆和雇員這麼單純。「你和金老闆關係很好啊？」

「我們認識很久了，鐘…不，董事長和我都還是孩子的時候就…」崔珉豪說這話的時候，笑得特別好看，不像金基范這一天看到的，那種禮貌的、死板的笑，說話的時候嘴也不會張的太開，像個淑女一樣，垂著睫毛，有種單純可愛的感覺。

在牌桌上的時候金老闆就跟自己聊了許多，所有的對話有八成都跟崔珉豪這人有關，他也覺得挺奇怪的，就算是相當愛戴的下屬，也不會老掛在嘴邊吧，現在看了崔珉豪的樣子，金基范想，會不會是另一種愛戴呢？

金基范突然向前靠，湊到崔珉豪的臉前。「金老闆說你雖然古板，可是意外的長得很漂亮，看來是真的呢。」

「诶？」對於突然湊上來的金基范，崔珉豪稍微有些驚訝，他說的話又讓自己腦筋轉不過來。

「我看金老闆對你也是有那意思的吧，他看起來就像是這圈子的人，所以你們是兩情相悅嗎？」

「什、」崔珉豪現在聽懂了，那句兩情相悅。「你在胡說什麼！」

崔珉豪瞬間脹紅了臉，對金基范所說的話感到相當吃驚。「我和董事長不是那種關係！」

「喔，原來你們還沒有互相表明過心意啊。」

「我說了我們不是──」

「吶，崔秘書，你和男人接吻過嗎？」

突如其來，這沒頭沒尾的問話讓崔珉豪愣了下，也就在這空檔，金基范順勢靠上吻住了他。

就和他想像中的一樣，他的天菜，凍紅的嘴唇像冰地裡的玫瑰花瓣，即使冰冷，卻還是柔軟的叫人心頭發麻。

此刻的崔珉豪卻不像金基范能沉浸在美妙的氛圍裡，他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正在被一個男人親吻，沒讓對方在自己唇上停留太久，他猛地推開金基范，手裡的酒杯也因此而翻倒，落到地上碎了，可他當下卻沒心思想這麼多，捂著嘴，拿了掛在門邊的大衣，就飛奔似的逃離了現場。

整個過程不過也就幾秒鐘內的事，金基范看著地板上的碎酒杯，和灑在一邊，粉色的香檳，嘴角揚起淺淺一笑。

    一杯Dom Pérignon Rosé換一個這樣可愛的吻，其實倒也挺划算的。

《待續》

這篇是今年年初產的，不過最近才完結就是了XD
拖了很久的極短篇
老話一句，看文要回喔:D